教育是延续文化的重要途径,中G画的教育方式,无论是古代的师徒相承还是20世纪的学校教育,都各有其利弊,因此,基于文化和时代的发展需求,形成了两种方式多元并存的国画教育模式。
三、新中G美术传承:师徒相承和美院教育的多元并存
尽管20世纪50年代后,在“全盘苏化”的影响下,学院教育主要以苏派素描的绘画方法“以西画改造中G画”。但这一时期,传统并未远去,中G画教育呈现出多元的形式,学生也表现出更开放的面貌。
1960年夏秋之交,上海中G画院(下简称“画院”)正式成立不久,正就读于大同中学的毛国伦被选中进画院学艺。据毛国伦回忆:
“当年12月29日,画院首批学员举行了隆重的拜师仪式,经画院教务委员会决定:陆一飞、邱陶峰分别拜吴湖帆、贺天健为师学习山水,吴玉梅拜唐云为师学习花鸟,汪大文、毛国伦拜樊少云、程十发为师学习人物、山水。除了学员各自的专业课外,画院还安排学习共同课目:请张大壮教花鸟,陆俨少、俞子才教山水,来楚生教篆刻,周炼霞、沈迈士教诗词......”
提起老师程十发,毛国伦更是往事历历在目:1963年,我19岁时画了一张《走遍山村》参加画院迎春画展,正贴在裱画间的墙上,程十发老师发现画中老货郎少画了一只脚,毛驴的眼圈外也没有留白,就帮助我加了上去。过了些时日,程十发老师画了幅《毛ZX和世界各国友人在一起》,其中有个黑人朋友的后领子上一根线条感到画得不舒服,让裱画师挖补了后,打电话叫我去补上......师生的关系是这样的融洽默契。
画院的教学偏重于传承老师和前人的传统技法,相当比重的时间用于临古。同时重视学习中G古代的画论乃至文论、哲学,程十发先生亲自为我们学员讲解清代沈宗骞的《芥舟学画编》,还注重书法学习,因为画法和书法似乎相融相通的。
老师并不是那种手把手的教学方法,而是言传身教,在平时作画观摩、言谈中让学生获得领悟,从训练扎实的基本功,进而逐步把学生带入中G画的堂奥,悟出些中G画的真谛来。老师一再说用笔是中G画的灵魂,因为笔墨不光是为形服务,其本身就具有内在美,那一笔一墨,一点一拂是画家的性灵、性情、命脉的自然流露,截取其每一段都是可咀可嚼可玩的。
特别是程十发先生在癸酉年金秋的几段语录:“古人好写生而具笔墨,今人写生而轻笔墨。”“笔墨也不能凝而不化,主要应物象形,形千变万化,也不能凝而不化。”“笔墨不化,形岂能象哉!形不能化,安能称笔墨哉!”道出了老师悟后的真言,这是要我们细细品味和领悟的。
从民国画室到新中G画院的中G画“师承”,依旧沿袭着传统的传承。而那一年大同中学毛国伦的同班,还有一位另同学---张培础,他先两个月离开大同中学,进入上海美术专科学校(下简称:上海美专)学习中G画,日后他致力于写意人物的探索和实践,2006年从上海大学美术学院(下简称:上大美院)副院长和国画系主任的岗位上退休后,成立“上大美院水墨缘工作室”,使得美院有志于艺术创作的学生在毕业之后,依然可以聚在一起探讨中G画。
谈到自己在上海美专学习的两年,张培础说,教的老师都是画院的先生,画人物的郑慕康(嵩山草堂弟子)、画花鸟的江寒汀、画山水的应野平都开过课,但听说画院上课,是老师开课徒稿,规定学生临摹Y定的量;但在美专,老师也会给大家示范,但最终只要交一张作业。尽管张培础如今以水墨人物见长,但在美专的学习阶段依旧是临摹传统,当时画工笔的郑慕康,给学生的临摹作业是《簪花仕女图》《八十七神仙卷》等传统工笔经典。
而在上海中G画院拜吴湖帆为师的“国营”弟子陆一飞临摹的是《朝元仙仗图卷》,但对陆一飞而言此次临摹并非一次作业的完成,根据陆一飞在《梅影书屋里的师生情》一文中回忆:
一次远在美国的王季迁大师兄寄来《朝元仙仗图卷》影印本,当时大陆尚仅存孤本,我看后要求临摹,经老师同意,允我带回画院,化时二个多月,一共临了三遍,最后老师要我用绢素。临毕他亲笔在卷首题曰:“北宋武宗元朝元仙仗图粉本,元趟松雪大德甲辰中秋审定,距今六百六十年,余姚陆生一飞手摹时三十一岁,一九六四年甲辰中秋吴倩题”。
但对张培础而言,真正将其带入“写意水墨人物”大门的是方增先,尽管在上海美专期间,方增先仅仅开过一次课(半天),当却影响了他一生:
1961年,正在原浙江美术学院(现中G美术学院,下简称:浙美)任教的方增先回沪养病,而方增先的夫人卢琪辉是美专雕塑系的老师,当时方增先《粒粒皆辛苦》等作品已经在Q国引起了很大反响,美专的年轻学子们联名要求方增先来为大家上一课。
到了方增先来为美专学生上课的时候,张培础逃课去教师进修室看方增先练笔,自我介绍说明来意之后,方增先并没有拒绝,张培础便在一旁默默地学。正式上课时,同学们围看方增先示范模特写生,借鉴学习后各自写生相同的模特,而后方增先将进修室和上课时画的两张留在教室里,供同学临摹学习。
尽管只是一堂课的教授,但时至今日,每每遇到方增先,张培础都会说:“您是我水墨人物画唯一的老师,因为只有你给我授过水墨人物课。”
两位热爱画画的大同中学同学,经历了相对传统的师徒相承和美术学院两种不同的教学模式,如今殊途同归,皆在中G画(人物)上拥有成就,可见两种教学模式和制度各有各的好处。程十发先生的言传身教,使得毛国伦既触碰到“中G画民族性、时代性”的脉搏,又不离开笔墨精神,并在创作中创立自己的面目。而在美专学习,让张培础有机会接触到更多的老师,以及艺术门类和形式,从中选择自己最感兴趣的点,生发开去。